Fleurs du mal(惡之華)
「不要怕,閉上眼睛,很快就結束了。」
低沉的嗓音如一把上好的低音提琴隨著琴絃和音箱的共鳴在耳畔震顫,朴智旻被緊緊的抱在那人懷裡,頭被按在溫暖的肩窩,他安靜地任由對方的長指穿梭在自己髮間,雙眼緊閉,一雙手以著同樣力道圈住對方的腰。
男人柔聲呢喃著,細碎的吻落在他因為缺乏日曬而更顯蒼白的面頰,大手拍撫著他背後僵硬的肌理線條。
經過消音器擊發的子彈擦出特殊的細微聲響很容易就會在各種噪音下被忽略,但仍是沒有逃過朴智旻的耳朵,隨著一聲重物墜地的悶響,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來煩我們啦,智旻覺得開心嗎?」金泰亨稍稍鬆開緊環著他的雙手,長長的眼睫揚起,晨光自窗外斜穿而入,掠過翻飛的綴花布簾,在他眼裡倒映著麥穗的色彩。
朴智旻卻在此時垂下了目光,他讓自己再次陷入金泰亨的懷抱之中,不再去看那雙滿是愉悅的美麗瞳仁。
他的弟弟殺了他的父親,他應該覺得開心嗎?
***
「根據大韓民國刑法第250條第2項,被告朴智旻,因故意殺害尊親屬罪,判處無期懲役。」
法官敲擊法槌的聲音並不大,卻鏗鏘有力的落入朴智旻的耳裡,他低著頭靜靜聽著宣判結果,感覺這些年來壓在心底的那份重量終於消失,雖然不是他最想要的結果,但也足夠好了。
他的餘生會在沒有他的地方度過,安安靜靜的,被那無以宣洩並且永無止境的思念淹沒,直至他再不能睜開眼的那刻為止。
金泰亨並沒有出席庭審,也許他正對自己脫離掌控的行為大發雷霆,或者感到失望透頂,但那都無所謂,一切都已落幕。
他即將被囚終生,而相當諷刺的,這卻是他的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所謂的自由。
朴智旻是殺人重刑犯,他有間單人的囚室,和想像中的陰森黑暗不一樣,那像是間個人套房,裡頭乾淨整齊,有扇對外的窗戶,採光良好,基本家具齊全,他的床頭對面甚至有一台32 吋電視供他打發時間,雖然頻道很少並且內容都必須篩選過,但聊勝於無。
監獄的時間滯緩而穩定,他每天可以外出一個小時,他把大部份的時間都花在監獄圖書館,那裡地方不大,館藏卻意外的相當豐富,看書看累的時候,他也會到室外草地散步。
他不被允許和其他囚犯接觸交流,所有的書信往來和訪客都必須被被嚴密的審查和監控,而每天夜晚他都得面臨備受刁難的牢房檢查。
這些或許對那些罪大惡極的囚犯來說也是相當可怕的精神折磨,但對朴智旻來說卻算不上很痛苦,從前如果金泰亨不跟他說話或者他出任務不在家時,他可以好幾天都不開口,而通常他們在一起時,說的話也不多,但這似乎又是很痛苦的折磨,沒有人可以瓜分的他的注意力,他為此必須花上更多精力讓自己不要去想金泰亨。
朴智旻每天都會攤開信紙嘗試寫點什麼,接著花上大半夜的時間對著空白的紙張發呆,最後在他的大腦對他發出不友善的警訊時困倦的睡去。
他的夢裡總是充滿槍和血,那些他醒來後將不復記憶的陌生面孔,還有在他生活中的熟悉卻不熱絡的人們,以及更多的,金泰亨偶然閃過的一點溫柔的微光。
那些曾經的柔軟時刻在夢境中綿長得像是一部破碎但是雋永的詩集,對於愛情,人的記憶總是選擇性的留下好的並且過度的美化它,朴智旻也不能例外,即便那些夢境是他織就出來的,他依舊沉溺其中。
頭幾個月朴智旻總會惴惴不安的想著金泰亨會不會在某天突然地出現,捎帶著他的怒火前來探訪自己,他還沒想好怎麼面對盛怒之下的金泰亨,畢竟一直以來他都很聽話,幾乎沒有違抗過對方任何事。
而令他慶幸又苦澀的是,金泰亨始終沒來看過他。
沒有書信,沒有音訊,什麼都沒有。
無用的棋子理所當然的是要被遺棄的,這點他很明白,但卻不能控制那一點點自哀自憐的悲傷如細微的針尖突突的撥弄著內心最脆弱的那處柔軟並且隱隱作痛著。
他想忘記金泰亨,所以逃到這個他無法觸及的地方,可是如今,他卻比從前花了更多時間想他。
「有你的訪客,」獄警面無表情的說著。
朴智旻沒有再過問是誰來看他,在他被世界遺棄(或者說他主動遺棄世界)的這一年半之中,會來看他的始終只有田柾國。
田柾國是金泰亨的小表弟,有真正血緣關係的那種,以金泰亨孤高冷傲的性格來說,大概是除了朴智旻之外最能貼近他的存在。
小時候的朴智旻和田柾國是很親的,不過自從十歲那年金泰亨因為他們出門而沒叫上他,朴智旻在對方盛怒之下被關進沒有燈的儲藏室整整一天後,從此再也不敢在沒有金泰亨的允許下和田柾國說話了。
他還記得自己那時哭得快斷氣了才看到金泰亨打開門,聽見的第一句話不是安慰的言語,而是警告自己如果再敢私下跟別人玩就會得到更加嚴厲的處罰。
為此朴智旻這輩子再也沒有擁有過任何友誼。
金泰亨出生於洗白的商賈世家,表面風光亮麗官商通吃,暗地卻操控著地下經濟命脈,事業開枝散葉跨足黑白兩道,叱吒風雲好幾代,到了他這代一脈單傳。
朴智旻是金泰亨的父親撿回來的,大概在他五歲時,他的父親處心積慮要為兒子培養一批死士,帶了許多跟他年齡相仿的孩子回家,而這之中能得到金泰亨青睞的則少之又少。
在一個用餐的時分,朴智旻在所有孩子們都對金泰亨抱持戒慎恐懼的態度侍奉他時,沒有經過任何允許或者指令,在所有人都驚愕的眼神之中,將他挑出碗裡的青菜通通吃掉。
然後那位高貴的小少爺意外的笑了,從此他成了金泰亨最喜歡的玩伴,甚至要求父親正式領養朴智旻,讓他成為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
小時候金泰亨不論做什麼都要朴智旻陪著,讀書玩樂吃飯洗澡睡覺,無一例外。
長大後金泰亨不論做什麼都要朴智旻陪著,開槍殺人吸毒賭博做愛,無一例外。
金泰亨討厭朴智旻對別人笑,不喜歡他和自己以外的人玩,所以朴智旻不對別人笑,不和他以外的人玩。
朴智旻做錯事時,金泰亨從不大聲責備他,也不會打他,但他總有更多旁的、令人意想不到的法子來懲罰他,每次總能讓他哭得肝腸寸斷。
金家領養朴智旻畢竟不是要讓他享受而是要來輔佐下一任繼承人的,該學的一樣也不能落下,朴智旻很聰明,學什麼都很快,唯獨開槍殺人這件事怎樣也學不好,只要拿起槍就瑟瑟發抖,於是金泰亨就讓人將朴智旻和沒吃飯的小豹子關在鐵籠裡,餓昏頭的幼獸尚不足使人致命,卻已使年幼的朴智旻遍體鱗傷,求生的本能讓他開了槍,一次兩次三次,當溫熱的腥紅液體濺在臉上不再使他作嘔,他的手也不再因為持槍而顫抖了。
他在還不懂生命的珍貴時便已經熟練了所有奪去生息的方法。
待到很久之後,他已經成長得足夠意識到這失序的一切是違於世間常理時,他的世界早已全然被金泰亨所填滿,並且無從掙脫那道扣入骨血的枷鎖。
從囚室走到會面室的距離並不多長,因此他不得不中斷那彷彿沉入漩渦的回憶,然而當他在那片被刮花的透明隔板後看見金泰亨的身影,他又覺得自己是否陷入另一個泥淖般的夢境。
金泰亨似乎已經等了一會兒,他穿著日常開會時的裝束,白襯衫外套著灰色馬甲,在朴智旻一出現時他的視線就沒移開過,他的眼神冷淡但卻過於專注、在那之中還有執著及更多的狂烈,像是分開了一輩子後又突然的相見,他盯著那道纖瘦的身影在自己面前緩緩落座。
他的目光總是令朴智旻感到極端的焦慮和極端的平靜。
縱然他用盡一切方法逃離對方,但此刻他的腦海充斥的卻是『終於來了』,這樣明知不可為卻為之,被逮住後卻鬆了一口氣的怯懦想法。
也許因為朴智旻就是為了金泰亨而生,如果沒有金泰亨,那他根本不會有存在的必要。
也或許只是僅僅他愛金泰亨卻不又知如何愛他這樣荒謬而沒有邏輯的理由。
金泰亨率先拿起了電話,在他如炬的盯視下,朴智旻才慌忙跟著執起話筒。
「我很生氣,你知道的吧?」
低沉的男性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柔,輕而緩地滑入對方的耳裡,金泰亨說話時,帶著淺淺的笑意,簡陋的會面室不能阻隔絲毫他高貴而凜冽的優雅,那雙水色瞳仁正閃耀著冰魄般的光芒。
朴智旻忍下耳畔竄起的酥麻與燥熱,幾乎想摔下手中的話筒揚長而去,但他最終只是盡力的讓自己的手不要抖得那樣厲害。
過去一年半的煎熬與努力在此時此刻都劃下句點,並同他的懊悔與痛楚,隨著那被撥亂指針失去節奏的時鐘步伐,因為金泰亨的出現而被歸於虛無。
他的眼神不安而焦著於金泰亨的身上,陷於那雙正倒映著自己的瞳仁之中,他甚至沒有移開目光的勇氣,只能呆愣的看著裡頭映出來的身影,姿態扭曲而面容蒼白。
金泰亨沒有期望這時候的朴智旻還能回答他什麼,畢竟他也不需要什麼答覆,最後深深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男子,「所有的事情我都處理好了,你乖乖等我來接你,」他站起身,一如方才,再次率先掛斷電話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朴智旻原本飄飛的思緒卻在聽到這句話後,轉瞬燃起無可抑止的怒火,他跟著站了起來,因為反作用力,鐵椅向後倒下發出巨大聲響,他的雙手成拳猛烈捶打那片看起來陳舊不堪卻意外堅固的透明隔板,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憤恨不平,他激動的叫喚著,帶著一點哀切的嘶啞,「金泰亨,你以為你是誰?我不要聽你的,我不要!你聽到沒有!」
金泰亨沒有留戀的背影徒留一室的靜婉,他總是這樣輕易的就毀去他辛苦構築的心牆,讓朴智旻覺得自己像個小丑,吵雜的聲響令獄警上前扯住他的手將他往後拖,他脫力的任由他們將自己扣上手銬扔回囚室。
也許金家就是如此叱吒風雲能夠隻手遮天,在朴智旻不知道的時候,金泰亨找了全國最優秀的律師團隊扭轉了乾坤,令他得已脫離監囚終生的命運。
但回到金泰亨身邊,何嘗不是跳進另一座囚牢?朴智旻在被獄警往外帶時恍惚地想著。
金泰亨穿著一襲剪裁得宜的西裝三件套,身後停著一部六門的Cadillac,他的模樣看上去不像是來監獄接人,倒挺像要迎娶新娘。
迎娶新娘?朴智旻被自己的胡思亂想嚇了一大跳。
就算金泰亨不喜歡女人,自己也不會是他的新娘。
他乖巧的跟著金泰亨上了車,再也沒有那日在會面室暴躁狂怒的一點蹤跡,只是在金泰亨靠近他時,輕顫的睫羽出賣了他淡漠的面容下真實的反應。
加長型的禮車內裝相當豪華,甚至有小型酒櫃,金泰亨倒了一杯葡萄酒,他將朴智旻抱進懷裡,將那冰涼的玻璃杯遞至他的唇邊,「慶祝你回家。」
朴智旻眉目低垂,就著金泰亨的手順從地啜了一小口,尚未來得及吞下,就被奪去了呼吸,「嗚……」男人的大掌扣得他下巴生疼,溫熱的舌強硬地撬開他的牙關探了進來,執拗地與他交纏,香醇的酒液如鮮血般自唇邊滑落,沿著纖白的脖頸拖曳著一道豔色的軌跡。
金泰亨反覆地舔弄吸吮著他的唇瓣,勾纏磨弄著他的舌尖直到發麻,他的氣息往下,放肆而情色的追逐著那道麗澤,朴智旻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T恤,他的指掌用力,棉布就發出撕裂的一聲悲鳴,坦露出底下的白晳肌膚。
他埋首於朴智旻的頸側,深吸口氣,汲取著他的氣息,「智旻現在身上的香味我不喜歡呢,」他將撕下的碎布隨手扔在地上,拉開對方推拒的手,背對陽光的方向,令他的側容鍍上一層暗影,水色的眼瞳變得深沉,他微笑著扯下自己的領帶將那雙不安份的手綑綁起來,「要讓你重新染上我的味道才可以啊。」
「不…不要這樣……嗚……」他的雙手無力的掙動著,細嫩的手腕勒出了紅痕,金泰亨將他的大腿抬至肩上,修長的指尖強行突入許久未經性事的地方,那裡柔軟但是乾澀,一如他的主人,正消極的拒絕男人的入侵,卻又不得不屈從於對方的攻勢。
金泰亨親吻著他因為疼痛而泛著淚光的眼角,輕柔的舔吻那正嗚咽喘息的紅唇,手下力道卻沒有因此減緩,長驅直入的指節正一點一滴地探索甬道深處,他有許多方法可以令朴智旻感到舒服,但他現在不想這麼做,他必須讓朴智旻記取一點教訓。
他的手指撤離朴智旻的身體,將乾淨的換洗衣物扔給他後,一反常態的,沒有再有任何的肢體接觸。
在與外界道路隔絕的空間中,無聲的沉寂緩步在他們四周,隱隱不安卻又無從揣測,朴智旻在腦海裡的思緒糾結成團,再不能清晰的理成完整的畫面時,困頓的縮在加長禮車的一角睡去,直到司機來搖醒他。
金泰亨命人將朴智旻所有的物品都搬回他那多年來形同虛設的房間,夜裡不再折騰他,也不再需要擁著他才能入睡。
「是智旻不要我的啊,這一年多來我已經學會沒有你也可以好好睡覺了。」
當金泰亨雙手交握,毫不在意的說出這席話時,朴智旻也只是沉靜地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金泰亨不再派給朴智旻任何工作,家族的事業不能有任何停滯,他總是相當忙碌,時常好幾天不見人影,而朴智旻則成了名符其實的一縷幽魂,飄飄蕩蕩的在這座古老的大宅試圖找些什麼填充他空白貧乏的生活。
家裡開始出現一些漂亮的少年,他們會在夜裡滿足金泰亨的所有需求,和表面順服,內心卻滿溢抗拒的朴智旻不同,他們既聽話又懂事,用年輕又天真的眼神炫耀著王者的寵愛。
他躺在那張全然陌生的大床上輾轉反側,惶惶難眠,再也不會有那些討厭的獄警來檢查他的囚室,對他的物品賦予質疑審視的嚴厲眼光,他大可以安心的閉上眼將自己投入那些混亂迷惘的夢境之中,但他不能,疲憊的大腦像是被什麼猛獸追趕著,拚命高速的運轉著。
金泰亨不再需要自己,也就斬斷了他存活的理由,但造成如今這般局面的,不正是他那無謂的求取自由的可笑想望嗎?
那些哀憐的憂傷在黑夜中如同毒藥浸入他斑駁的心靈,他緊抱著自己失卻力氣的身軀,深深的深深的將自己埋進被窩裡以撫慰他如海潮捲襲而來的創痛,最後在即將滅頂的窒息感中又掙扎著掀開棉被坐起。
急促的喘息在偌大的空間起伏著,緊扼心臟的雍塞感和被遺棄的苦恨驅使他前往金泰亨的書房,他赤足踏在寒涼的大理石地板上,行走如同一隻安靜敏捷的貓咪。
書房的門並沒有上鎖,昏黃的燈光自敞開的門縫流淌出來,他輕巧地走過用來會客的起居間,一絲若有似無的淺吟自內室的門扉傳來出來,他用力推開了那道木板,看見了辦公桌上糾纏的兩道人影。
金泰亨察覺了他的入侵,湛藍的眼還像從前那樣滿懷寵溺地看著他,看著他走到自己的身邊,目不斜視地自桌案下的暗格裡摸出一把手槍,忽地感到一雙手驚懼顫抖地揪緊他的衣衫,他厭煩地推開懷裡的少年,然後偏著頭看朴智旻扣下板機葬送對方的生息。
他像甩開毒蛇般拋開了尚帶著硝煙味的槍枝,看上去既不甘心並且極度的自我厭惡,他的雙唇緊抿著,到了泛白的地步,朴智旻望向金泰亨的目光悲傷黯然,卻不能期待他能給予自己什麼答案。
「你既不想當我的玩具,又不許我找新的,實在太任性了啊,」金泰亨將他圈進懷裡,愛憐的親吻他細致的眉眼。
緊密貼合的擁抱令對方熾熱的體溫源源不絕傳了過來,熨燙著朴智旻冷涼的身體,他睜著眼有些失卻焦距地看著金泰亨變得模糊的漂亮面容,對方意外的寛容似乎鼓動了他心底深處壓抑的不滿,他遲疑但是堅定的說著,「我不想當你的玩具……我是人,不是玩具。」
或許是那簡短的話語已是他積聚一生的勇氣,也或許是他天生綿柔的聲調令他聽起來像在撒嬌,總之金泰亨被逗樂了,他低低地笑了起來,令兩人胸膛貼合處微微的震動著,「噢……那你想要怎樣呢?」
呼之欲出的答案在舌尖跳躍,他卻又不是那麼確定了,他困惑地看著金泰亨,過往那些瘋狂的逃避和渴求卻再也不能組成正確的解答。
「回答不出來是嗎?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嗎?你的世界除了我還剩下什麼呢?這樣的你離開我之後要如何獨自一人活下去呢?」金泰亨一改方才溫和的態度,唇舌粗暴的蹂躪著朴智旻的,蠻橫的勾扯住他的舌尖,然後狠狠咬了一口,並且毫不留情在那傷口之上流連,帶起令人頭皮發麻的刺痛。
金泰亨抱著朴智旻跨過地板那具帶著驚疑神情的屍體回到了臥房,將他扔上床後,跟著壓了上去,像是洩恨般,動作粗魯地扯開他睡衣,脆弱的鈕扣慌忙四散逃離,他的手勁並不溫柔,但他瞭解這具身體的每一寸,白晳敏感的身體很快的就被情慾所宣染,泛起情動的紅暈。
「嗚……好痛……」金泰亨沒有費心為他擴張,朴智旻辛苦的容納著他,緊致而乾澀的甬道被強迫進入,在無情的抽動中流下一絲鮮血。
他的指尖掐入金泰亨禁錮自己的臂膀,大腿被迫張開承受著男人規律而猛力的挺動,燒灼般的熱辣疼痛自身體最深處一陣一陣的竄了上來。
他在這樣殘虐的侵略中得到無可救贖的滿足,那些灰暗迷亂的縈繞在心尖的渴望都在此刻被填滿,在這般的沖刷血液的痛楚中得到自我毀滅般的快感,他低叫著金泰亨的名字,哭泣著期望他更加用力的擁抱自己。
他如同迷途的旅人撞進了滿園的荊棘叢之中,渾身傷痕卻又無從脫逃,在歲月的腐敗之中變成了滋長花朵的養分。
除了成為金泰亨的養分,他還能成為什麼?
對方示弱般的淚水和呼喚取悅了他,他握住他疲軟的前端撫弄著,下身探尋著能令他歡愉的那點,在他痛並著憐惜的推進和抽出下,身下的呻吟也逐漸變得急促而甜膩。
「你想離開我也放你走了,事實證明你根本就離不開我不是嗎?」金泰亨伏在朴智旻的耳邊如惡魔般低語著,他的腰下發狠的頂弄磨擦著朴智旻的敏感處,在他劇烈顫抖的低泣時舔去他的淚水。
朴智旻體內最柔軟之處被欲望反覆貫穿,並同鮮血帶出更多滑膩的液體助長著男人的攻勢,迷怔的吐出帶著哭腔的綿軟低吟,在對方低首親吻自己抬起手臂緊緊抱住他,像是想將他揉進身體般的緊,「泰、泰亨…不要離開我……嗯嗯……」
金泰亨的吻輕如絨毛的落在朴智旻淚濕的漂亮面容,他握住對方纖細的腰,穩定的撞擊著,他的眼神飽含愛憐,語氣深切而溫柔,「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可是你以後要聽話哦。」
「我、我會聽話……啊啊、泰亨泰亨───」朴智旻哽咽著在金泰亨懷裡達到高潮,那些紛亂的猜疑和惶惑都隨之融化在那雙如大海寬容的眸子當中。
金泰亨看著他在自己的臂彎中沉沉睡去,內心無比的喜悅。
誰都不能阻止他擁有朴智旻,那些長老不行,他的父親不行,就連朴智旻本人也不行。
他窮盡一生為朴智旻打造了一只精緻而美麗的牢籠,折去他的羽翼將他困在自己的懷裡。
他在黑暗中親吻了朴智旻沉睡的面龐,唇角勾勒著他最真誠而眷戀的笑意。